從波蘭的鄉村到首都,風景完全不同。有人說Warsaw是全球最無聊首都之一(第一名是比利時的brussels),但我還沒開始逛,就先在火車站迷路……原以為跟台北轉運站一樣,巴士、火車、捷運、高鐵都連在一起,沒想到Warsaw的並不然。我沿路問了好幾個路人才找到地鐵站。其中一個女學生不大會講英文,也不大確定方向,所以她就直接帶著我走,不時也跟一兩個路人確定方向,直到看到地鐵站門口,她才跟我道別,豪氣轉身走向反方向。直到那刻我才知道,原來她是特別陪我走這趟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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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達跟沙發主約定的地鐵站後,一到閘門就看到她,跟我在網路上看的完全不一樣!原以為是個冷豔的紅髮女子,但本人個頭蠻嬌小的,大概160吧,看起來也親切許多。到了她家後,她馬上做了莓果煎餅給我吃,吃起來跟可麗餅差不多,但是餅皮是軟的,我覺得很好吃!之後我們就出門去跟她男友會合,順便一起逛老城區。
 
騙吃騙喝(?)漸漸上手 寄居波蘭情侶檔的高級沙發床
 
他們帶我大概認識了一下老城區的建築,大概因為已是傍晚六點多(雖然天很亮),許多小巷弄都沒有人,只有廣場一堆人在吃露天晚餐,這種悠閒的氣氛還蠻不錯的。接著我們穿過公園、走往一間波蘭餐廳,內部裝潢看起來有點古典,感覺頗高級,我們點了洋蔥圈&臘腸&起士條拼盤(非常美式的一道菜)、蔬菜湯、麵包、起士餃子、肥豬肉泥(直接塗在麵包上,吃起來雖不會很油,但還是覺得不太搭)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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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路上,看到一個老建築,情侶檔說這是二戰時倖存的建築之一(當時85%左右的華沙都被德軍夷為平地),據說當時是處決場,被德軍當成犯人的波蘭人,就站在這個建築的前面,一一被掃射,所以牆上都還可以看到彈孔。
 
看情侶檔頗健談,我便直接問他們:「所以波蘭人現在還會討厭德國人或俄羅斯人嗎?」(因為二戰時華沙起義,想要推翻德軍,原本俄羅斯說會幫忙,但最後卻見死不救,算是間接導致波蘭輸給德國吧)男生說,她奶奶小時候經歷過這段戰時歲月,當時德軍已佔領波蘭,她出去買麵包,回家路上看到一個德軍抓著小孩子的雙腳,甩起他的身體,直接甩到牆上……這件事發生過後的好幾天,奶奶都不想跟任何人講話,因為陰影實在太深了。但他也說,現在的波蘭人應該不至於會討厭德國人,畢竟年輕一輩並沒有經歷這樣的慘劇與戰爭,但老一輩因為經歷過這樣的歲月,所以可能對德國還是有一些敵意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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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生則說,比起德國和俄羅斯,她的祖父母因為住在靠近烏克蘭的地方,所以反而比較討厭烏克蘭。看來波蘭的政治情勢到現在還是都還是很緊張,每個鄰居對這塊土地還是虎視眈眈……
 
回到家後,我原以為是要睡在他們的沙發上,沒想到這張沙發可以拉出來,變成非常舒服的雙人床,真的超感謝他們!由於隔天他們都還要上班上課,我們也就沒有聊太多,各自洗澡睡覺了。
 
工程師之夜 亂入波蘭趴踢
 
第二天的遊覽時間有限,因為傍晚要參加男生公司舉辦的趴踢(他們公司耗費三年做的遊戲《Witcher 3》終於正式上線了,要大肆慶功一番),我們四點多就要在家會合,打扮好再一起出門。(為此我還特別帶化妝包和平底鞋,真的就只為了這天!幸好女生熱情出借她的洋裝,不然我的行李箱真的會爆炸)
 
話說這慶功趴將多達六百人(因為全公司約有三百人,每個人都可以攜伴),所以這真的會是一個超大型派對。會場是在一個類似紅磚城堡的地方,排隊入場時,有一個團體在跳火舞,而我真的可以感受到這是真實的認真派對,因為女生全部都是禮服(長短都有,都很美!),男生則是西裝。
 
我們到處走走看看,大致上就是主舞台、舞池(中間有吧檯)、自助吧、賭博區和座位區。除了不時穿插的樂團、調酒秀、公司創辦人致詞與資深員工表揚(我很意外國外也來這套),基本上大家就是吃東西、看表演、和同事打招呼,嗨一點的可以隨著現場超級吵的音樂熱舞。幸好我們最後找到「派對浮木」:賭博區。我們在那玩了一段時間的比大小和21點,其他人則是三五成群,在不同的角落各自聊天。只能說如果不愛喝酒又沒有攜伴參加,在派對上一定會超級孤單!(好像就是我本人)
 
約莫晚上十一點半,女生說她明早還有課,要先回去了,便問我是要跟她一起離開,還是留在這跟她男友繼續趴踢。想當然我超想回家!雖然能參加國外的趴踢是個榮幸,也有機會大開眼界,但我覺得我真的不適合這種場合啊,或者因為我不是這家公司的員工、不懂這個遊戲,也幾乎沒有認識的人在這場合,所以覺得格格不入吧。
 
至今未解的謎 草莓義大利麵
 
話說在波蘭的這段時間,剛好快碰上他們的草莓旺季(產季只有短短兩三周),草莓一公斤才70塊台幣(女生說之後價格應該還會再砍半)。情侶檔說波蘭人不只單吃草莓,還會做草莓義大利麵,結果這就變我們的晚餐。大致上就是把草莓打成汁,再加上幾個完整的草莓,最後和熟的義大利麵拌在一起。
 
我對這樣的菜色實在很不解,頻頻露出困惑又有點啼笑皆非的表情,沒想到情侶檔比我更困惑,因為他們覺得這道菜再正常不過了,尤其夏天特別喜歡吃這種涼爽又簡單的料理當晚餐。(結果晚上我就拉肚子了……只是不曉得和草莓義大利麵有沒有正相關)我後來想想,波蘭人把草莓當主食,一方面是價格便宜,另一方面是他們有長達七個月的寒冬,許多水果是長不出來的,所以有水果能吃的時候,大家都超級把握機會吧!
 
我還為此特別po上臉書,要讓他們知道這在台灣人眼中是多不尋常的一道「正餐」(就算是點心,我們也不會吃草莓義大利麵啊),往後我到每個國家,都會特別問當地人:「你們吃過甜的義大利麵嗎?」沒想到波蘭的鄰居們(波羅的海三小國)都說沒有,北歐人也說聽都沒聽過……反倒是有朋友告訴我,他的匈牙利友人也會吃莓果類的義大利麵。看來下一趟要繼續往東歐跑了,非得解開這個飲食之謎不可。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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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後我們挑了一部波蘭電影《what will you do when you catch me?》,劇情是在描述兼諷刺數十年前處於共產狀態的波蘭。許多笑點我都不大懂,但有懂的就覺得非常寫實且諷刺,比如無效率的生產狀態、交通常常無預警停擺(情侶檔說現在的波蘭火車還是這樣,「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火車會來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站」)、人們用兌換券排隊換物資(男生說他幼兒時期真的經歷這樣的情況,祖父母會拿伏特加兌換券,跟鄰居換成肉品券,藉此餵飽一家人)等。
 
這幾天下來,我對波蘭一直有種熟悉感,不只是飲食上有點相近,人的個性和政治情勢好像都有點像。波蘭人的熱情,我在這兩周多徹底體會到,路人就算不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在哪,也願意幫我問別的路人,甚至直接帶我去;先前在Jola家,她還帶我到朋友家喝下午茶,素昧平生的一家人也照樣熱情招呼我。在Warsaw的這幾天,我也逛了幾間博物館,了解波蘭多舛的歷史。
 
由於位處中歐,他們等於是歐洲大陸的交通樞紐,因而成為鄰國覬覦的對象,左有德國、右有俄羅斯--這難道不像台灣嗎?中國天天想要統一我們,美國為了維持台海局勢,也有航空母艦在附近觀察情況,而不像台灣是不斷被殖民,波蘭是多度被瓜分的,歷史上甚至有一度是看不到「Poland」這個國家,也就是說,他們是徹底亡國過的……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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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這樣的悲慘命運,我很好奇問情侶檔:「如果今天俄羅斯要來打你們,你們會怎麼辦?」男生毫不猶豫地回答我,他會馬上加入軍隊,而且一秒都不會遲疑;女生則說,她不大確定,她可能會遠走其他國家,逃離這場戰事,「畢竟人生只有一次,真的要為了戰亂而犧牲自己的生活或前途嗎?」不過男生反駁她:「如果波蘭被攻陷了,妳覺得妳還逃得掉嗎?」
 
男生也反問我這問題,我只說:「我覺得若就我身邊的朋友而言,他們的答案應該不會跟你一樣,能夠這麼無所畏懼、這麼毫不遲疑……」
 
撕掉price tag you are what you are
 
我們接著聊到美國。男生知道我有去過大峽谷打工,也在那邊旅行了一段時間,便問我對美國人有什麼想法。剛開始我沒有答得太直接,我只說:「我覺得美國跟歐洲很不一樣,當然各有各的風景,可是人的個性和態度,真的差很多。」
 
見他頻頻贊同我,我就勇敢地繼續往下說:「但我覺得,雖然我在美國沒有待很久,可是我覺得他們很……fake?他們很愛問how are you,但那只是打招呼,並不是真的關心你好不好;他們很愛回cool或interesting,但也不是真心覺得你講的東西有多有趣,只是隨意敷衍。他們說自己是民族大熔爐、很多元、很廣納各種人,但事實上他們內心還是覺得自己最棒,只是會做一堆表面功夫去維持這樣的假象。很多美國人甚至不覺得他們的政府有多惡霸,很多國際事務根本不需要他們插手,他們卻會為了自己的利益,以維持秩序之名出兵、干涉,這應該就是我所想講的吧,他們很『fake』。
 
之後我們走向「Politechnika」,是男生念大學和研究所的地方。雖然是理工類的學校,但建築都很美!主建築還是粉紅色的,一走進裡面我馬上鄉巴佬式地大呼:「這是飯店吧?」因為它是環形的建築,中間有挑高的天花板,地板也有鋪上不同花樣的磁磚,樓梯也有特別雕花裝飾,這算是他們的通識和辦公大樓,換句話說就是交大的綜合一館吧?但絕對無法拿這兩者相較的。學校附近還有韓國三星的辦公大樓,男生解釋說,他們是為了提早攏絡人才,像他畢業時也有接到三星的邀請,不過一心想走遊戲產業的他就推掉了。
 
跟著波蘭人回老家
 
熱情的情侶檔不只在這幾天推薦一堆景點給我,也決定帶我到男生的爸媽家去吃「道地的」波蘭料理。爸媽家位於鄉村地區,開車大約要半小時,我也在此正式見識到真正的鄉村景象,許多獨棟的木屋與田,連空氣都不一樣了……話說男生的爸爸是司機,常和各國的人接觸,媽媽則是英文老師,所以兩人都能用英文溝通。兩老從二戰時期的景象,聊到現在歐洲各國領土的大小(所有人都很驚訝波蘭是歐洲第四大國),還有往年冬天的積雪場景,以及他們曾在雪地中幫忙推被雪困住的火車。 
 
我喜歡他們說起往昔時光的樣子,好像能看見歷史就在眼前,爸爸是個孔武有力的人,說起故事也有很多手勢,當然描述任何事的內容可能也很誇張(男生後來笑說,他總把爸爸說的「經歷」當「故事」)。媽媽則是臉色紅潤的溫和女士,多半時間都是聽爸爸講話,不時再戳破他的誇張或給個白眼XD  
 
大家陸續就座後,爸爸端出一碗湯,他們死不告訴我這是甚麼,但也由於我之前就說想嘗試在地料理,再害怕也得吃下去。只見湯裡有紅蘿蔔、很像菇類的灰白色條狀物,還灑上一些香料(這個植物吃起來酸酸的,我還蠻喜歡,之前在Jola家也常吃到)。這個疑似菇類的東西實在很可疑,口感有點像菇類,稍微帶點嚼勁,但我總覺得沒這麼單純,好像有某種其他的味道……
 
直到整碗吃完,爸爸才說這是乳牛的牛肚……真的是非常奇怪的東西,我以為只有台灣人在迷滷牛肚,而且我們不會從乳牛下手……情侶檔先前就預告,這道湯是愛者恆愛,厭者恆厭,他們問我是否喜歡,我坦承跟他說,我覺得還好,而且我若知道是乳牛肚,我一定就不敢吃了;不過還是很謝謝他們,讓我這輩子有機會吃到這道特別的波蘭料理。
 
開胃菜結束後,接下來的就很「正常」,是麵包、菠菜和豬肉捲包蘆筍與菇。我覺得波蘭菜基本上跟台灣的有點像,兩個國家的料理都很費工,許多蔬菜湯和米食(波蘭也常有白飯)、熱食居多,不像西歐狂吃冷三明治和沙拉,也不像美國人甚麼都拿去炸。甜點則是蘋果派和某種粉紅色的蔬菜,本來以為是無花果,但似乎不是,打成果汁也很好喝,算是非常飽足且徹底吃到道地風味的一餐。雖然我離開爸媽家前還是又拉肚子了……
 
最後我們還有到隔壁的奶奶家打招呼,男生說,以前被蘇俄統治的時代,人們不能用磚塊蓋房子,奶奶臨機一動,不知從哪搬來了一個大煙囪,用煙囪的紅磚來蓋房子,所以奶奶家好像不是方正的,因為煙囪的紅磚已砌成環狀,就依照那個形狀蓋房子。 
 
國民外交一百分 友善之都:波蘭!
 
晚上回到家後,我已收好行李,就等時間一到,打算自己前往搭11點多的夜車前往立陶宛。女生怕我無聊,一直說要找事做,我連忙說沒關係,按照他們平常生活就好,不要為了我搞得很累。不過想當然這對超熱情情侶不打算閒閒沒事,他們突然搬出一套桌遊,是男生聖誕節送給女生的。遊戲沒有比我平常玩得難,純粹是腦力遊戲,需要邏輯跟推算,不是像矮人礦坑、諜影危機、bang那種心機的。
 
桌遊的故事內容大致上是,玩家們到了一個兇殺案現場,有六個人在同一間建築中,建築內有六個房間,現場有六個道具,玩家們必須輪流問問題,猜出誰是兇手、在哪個房間犯案、用的是什麼道具。所以每個人每個回合都會問:「是誰誰誰 在某某房間 用某某道具 殺了人嗎?」被問的人就要回答是與否,並且告訴問的人,哪些推測是對的(但其他玩家只知道問的人猜對幾個項目,不會知道是哪幾個猜對)。簡而言之就像是1A1B的遊戲,但我越玩越搞不懂……兩回合都沒答對。
 
到了晚上10點多,情侶檔堅持陪我去搭車,女生還買了一堆水果讓我帶著,甚至做了四個三明治,四個!最後我拿了一大袋被男生戲稱為「冰箱」的食物,裡面有:礦泉水、梨子、草莓、杏桃、香蕉、臘腸,還有四個三明治,本來他們還要給我一罐醃黃瓜,我好不容易才推辭成功……
 
晚上的市中心出乎意料熱鬧,情侶檔說大家會去bar或club,而且今天似乎剛好有大學聯合舉辦的演唱會,所以不如我想像中的冷清。聊著聊著,突然走到一個站牌前,男生就宣布我們到了,我滿頭霧水,以為至少會是個有屋頂的候車亭,沒想到就像是我家巷口前隨便插上的站牌。不過他是個很謹慎的人,不只看了站牌名,也問了旁邊等車的人,好吧,所以這裡就是個跨國巴士的簡陋候車區……
  
在黑夜中自拍留念後,我跟情侶檔說,現在有點晚了,趕快回家休息(他們平常也是11點多就睡了,所以他們等於是在熬夜陪我等車啊!),反正這邊還有人陪我等。他們果不其然拒絕我了,只說若車沒來,我還可以待在他們家。當下真的感激度要破表了~小女子今生大概無力可償還啊~
 
幸好巴士準時抵達,我們終於擁抱道別,我一路上半睡半醒,看到街景從城市變成鄉野,我突然想起,根據男生的爸媽所形容,「你就一直開一直開,沿路都沒東西,樹啊、草啊甚麼的,然後突然間,『碰!』Vilnius(立陶宛的首都)就出現了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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